第一章(2 / 9)
青纳这一支时,竟连筅七延也面色尴尬,道:“他们觉得,夏人诗书之道固然很好,但却不是纳人能走的,所以……他们的选择,是把纳人擅长的一些事情精研光大,然后去挣夏人的钱……”
“说白了,他们便是纳人当中的千门。”
笑着做出补充,萧闻霜告诉朱守一说,尤其是近年以来,据说他们的确已和千门勾兑到了一起,出外走江湖时,各地千门人士皆会施以奥援,而不定期的,千门各宗也会有人来访,交流心得,研发新路。
“总之呢,卖什么纳疆秘药啦,制什么腊染蓝裳啦……种种手段,反正是挣到不少钱。因为这个缘故,青纳一支的日子过得还是很滋润的,好手也是不少,不过呢,各支上得台面,有头有脸的人物,多数是不大看得起他们的。”
筅七延这边正小声解说,那边人群当中一阵骚动,一人排众而出,道:“这位是青纳的方南师傅么?在下请教几手如何?”萧闻霜见那人神色冷厉,也不过二十来岁样子,背后插着一对兵器,却瞧不清是刀是剑。
这人筅七延却不认得,正眯眼打量时,却见他肩头只一耸,铮然声中,自鞘中弹出,落入掌中,却是雪也似的一对宝刀,围观诸人尚未开口,筅七延却已动容道:“‘双环刀’……原来是‘七股纳’!”
七股纳之名,萧闻霜早已知道,这是纳人当中最为骁勇的一支:其俗,有子初生,亲戚家各送铁一块,打成粗样后收藏,每年取出,锻炼一次,至男子满十六岁时,方始开刃,号称“锋锐无比,宰牛杀物,迷而不滞”。
……太阳将落,阴暗的山林当中,回荡着闻之胆裂的可怖呐喊,披铁甲、顶铁盔的“七股纳”们,手执如身体般大小的木牌,提着六尺来长的梭标,将他们最为自豪,不可离身的双环刀咬在口中,向着无论人数还是装备都占尽优势的夏人军马发起着一次次的决死突击。这样的场景,曾是无数朝中将帅的恶梦。
“七股纳近年来人丁一直不旺,但威名所积,仍有甚高地位,他们一支现在上得台面的高手有三位,号称‘枫木、铜鼓、蝴蝶’,这人用得是双刀,又这般年轻,想来便是‘蝴蝶刀’长钦……这人刀法极精,性子也是出了名的别扭,这青纳的拳师,怕要有难呢。”
“……倒未必。”
果如萧闻霜含笑所言,那拳师方南,只是稍稍一愕,便也认出长钦来头--顿时肃然起敬,连连拱手,客气之极,好话更是不要钱般只是抛掷,更兼语言间缜密无意,滴水不露,倒是将长钦生生架住,无从发难。
(这些家伙,果然无分纳夏之别,只在知耻于否啊……)
且不说这边萧闻霜暗自揣摩,那边厢却已有人听不下去,只听几声咳嗽,一个苍老之极的声音嘿声道:“兵器纳中第一?好大口气!”顿时见人群如浪两分,露出后面一名老者,黑衣蓝巾,脸上皱纹深如刀刻,手持四尺来长一只烟筒,边在地上敲击清灰,边嘿嘿冷笑。
“这是……巴智!‘棒棒烟’巴智,居然连他也来了?”
纳人习用兵器,刀棍以外,便是这所谓“棒棒烟”,考究者皆以沉江铁木雕制,形如竹,灌以铅,中留小孔,平日里自在吸烟,上阵时便如铁锏用法,最是多见,这老人唤作巴智,正是百纳公认,运使棒棒烟的第一把好手,是以共奉一个诨号,便依兵器为名,唤作“棒棒烟”,他一向自大,却不爱出门,筅七延着实没想到,今番黑纳白纳为雨水之事相争,竟然把他也请将出来。
此时两强并立,那方南更是用足十二成精神,絮絮再说得几句,居然已将自己轻轻拈脱,反变作了长钦巴智两个怒目对视,谁也不服谁。
(好手段……)
肚里好笑,萧闻霜也不愿插手管甚么闲事,只是自在看戏,却见又有一名巨汉岔进来,瓮声瓮气道:“方师傅刚才是甚么意思?我们空手便一定斗不过兵器么?”萧闻霜倒认得他,乃是纳人第一神力士“九牛水”额尤,当初曾与太平道交涉:这人生性憨直,却天授神力,未尝习练武学之前,便能力挽九牛,因此得名。
“还不仅是他们……”
筅七延眼尖,在围观诸人中,又识出了“八大手”六延,以及仗着一手“泥鳅指”、“太山握”享誉五陵的今长,那都是纳人中的顶尖好手,身份威望,不在长钦额尤诸人之下。
(这次的事情,果然不简单!)
心下默算,萧闻霜不再旁观,默默低头入寨,寻了一处普通客栈住下。入夜后,筅七延朱守一各自闭户用功,萧闻霜吩咐人备了一壶茶水,两只茶杯,静静坐在房中等候。
以萧闻霜的性情修为,早已是心若冰清,便在血肉沙场之上,扰攘菜场当中,也能若无其事,不染外物,但今天却难以安心,闭目一时,便觉心中烦燥。
(不死者,又到那里去了……)
在翻过日出坡之前,信使最后一次带来了玉清亲自转发的简讯,其中明确告知,在纳事告一段落之前,不会再有新的指示或消息传来,一应大小事宜,萧闻霜一言可决。
……同时,也传来了关于云冲波的最新消息。
东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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