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8 / 9)
然已历三百余年,对段家余脉的追索,却从来没有停止过。
“喂喂,你好象误会什么了啊,我是说段柯古段先生,段先生啊!”
“……《酉阳杂俎》?”
忽地明白过来自己错在何处,萧闻霜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眼前这人虽也是当今天下世家子中顶尖的人物,却非政军之才,生平所好的,不外是沟沉古籍,摹碑觅贴,自己却是完全想错了方向。
说到段柯古,萧闻霜倒也知道此人,他是四百年前的人物,行十六,天生聪颖,文字极佳,曾入秘书省,自创“三十六体”,至今仍是大夏公文体例之一,原是个前途无量的人物。争奈他生平不爱六经学问,只喜乡老怪谈,宦海三十年,一事无成,却搜考异闻数千成书,名为《酉阳杂俎》,乃是世家教子时有名的坏榜样,
“这样说可不对啊,富贵当时事,诗书万古传,读书人正当如此。”
也是个读书成魔的人物,王十九少初次读到段十六之事,便大为激赏,于是发下心愿,要为《酉阳杂俎》作注,近年来,他以书为图,遍行天下,将书中所述诸般异事一一查考,辩其乱文,明其来历,虽然其它人看来这完全是发傻,他自己却乐在其中。
“我告诉你,没什么事情比做考证更有趣了。”
兴致勃勃的向萧闻霜介绍着他的成果:在今次纳地之行前,他刚刚从武荣归来,花了近两个月的时间,只为梳理一篇故事的来龙去脉。
“这个故事很有趣,而且只有这一处记录,就象是从天上突然掉下来的一样。”
“哦,是吗?”
对这样的东西完全不感兴趣,萧闻霜出于礼貌,有一搭没一搭的应承着,基本是有听没有懂,只大致觉得好象是在说一个姓叶的的小女孩,母亲死得早,被后娘百般虐待,后来终于翻身,还嫁了当地大头人的故事。
(开什么玩笑,全城的人试过来,一双只有她能穿上的鞋……这脚要小到什么地步?而且以脚小为美的地方……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今次来到纳地,王十九少的目标是搞清楚另一篇故事,一篇关于某个小姑娘带着狗去杀大蛇的故事,而王十七少会跟来,完全是因为闲着无事。
“这个故事也很有趣的,要知道,在纳人的传统中,狗的地位是非常高的,他们把自己的血脉上追到盘瓠,到现在,也有很多大头人把自己的名字与家族和狗联系起来。而同时,蛇也有着特殊的地位呢,但是,和蛇有关的仪式或传说,几乎都由女人来传承。”
“那么,人带着狗,去杀蛇,这是不是一个隐喻呢?是不是反映了纳人历史上的某些阶段性的大变化呢?而尤其故事的主角还是一个女人,这当中又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这些,就是我这次想搞清楚的事情。”
说来精神抖擞,听来如坠云雾,萧闻霜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和这个书呆子攀谈,现在,唯一能够令她感到安慰的,也就是总算确认了王家兄弟的来意,的确与今次纳人的内斗无关。
萧闻霜的感觉,白罗娇端得感同身受,早知道不过是这样一个半疯般的人物,自己没来由招他作甚?匆匆告罪,却已走不得也,王十九少已经摸出了好大一本册子,捏着一根炭条,神彩熠熠的丢出了一个又一个问题,种种古怪之处,简直比刚才的交手更加令人头痛。
“哦,你说你从来没考虑过这个故事的深层次隐喻是吧……就是一代代人口口相传下来说给小孩听的神话?这可不对啊。”
不以为然的摆着手指,王十九少道:“要知道,上古之时,先民初辟天地,何以为文?古史面目,自在神话当中……夏地开化已久,种种旧事,各被文士修润,象纳地这样,用口口相传形式保留下来的材料,难得之处,难以想象啊!”
“嗯嗯,明白的……那么,告辞了。”
好容易找到话头,白罗娇匆匆的结束掉这种虚无缥缈的话题,告退而去,而除了啧啧惋惜着的王十九少外,倒也没有其它人还会对那群虫子的离去感到遗憾。
“阿力,刚才没吓到吧?”
“唔唔。”
似乎有点呆呆的样子,那向导少年“阿力”只是木然的点着头,便退到后面,再不开口。
“说起来,三哥,昨天我倒是收到一点好东西呢。”
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小心翼翼的打开,当中是几粒已经干瘪了的植物种子,王十七少瞪眼看了一会……自然是完全不得要领。
“这个……好象是豌豆?”
不是太有把握的问着,萧闻霜也是真拿不准,那几粒种子实在已经瘪到不成样子,全无光泽,颜色深黑,也不知王十九少是从那里刨出来的。
“可不是一般的豌豆,是至少几千年前的豌豆啊!”
很高兴的告诉两人,这是从狗拜崖下起出来的豌豆:自当年“百纳千震”事后,包括狗拜崖在内,数百里方圆,山崩地裂,虽然时隔多年,也一直没有恢复。
但这也带来意料之外的发现:狗拜崖本是纳人“自古以来”的圣地,也是最早期的发展中心,种种遗迹,层层积埋,这一下全被地震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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